文|仇进才
每到毕业季,学校就会开始装修,这似乎成了一种定律。
小处,比如办公楼洗手间的水龙头,不仅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还有了即热功能,到了冬天,足以让瑟瑟发抖的身体得到温暖与安慰。宿舍的楼下多了自动售卖柜,晚上或者雨天,又多了一个足不出户的理由。虽然货还不全,但已经围了一圈人,在屏幕上指指点点。公共卫生间墙壁刷上蓝色的漆,竟有点像装修精美的民宿了。
大处,比如食堂翻新,暖黄色调营造出不逊色咖啡店的悠闲氛围,复古的书架上摆满了盆栽。难怪很多人不去图书馆,抱着书到食堂里学习。当光线明暗变化时,静谧与优雅便一点点地从桌椅旁透出来,与简洁大方的配色相得益彰。
这让身为学长的我们,颇有不爽。为什么这样的好事,总要在毕业时才姗姗到来?可能,因为人总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所以下意识地忘记了,在两年前、三年前,我们也曾是学弟学妹。
记得刚上大学时,我们分到了新装修的校内宿舍,惹得上一届学长万分羡慕。他们住在校外,住宿区唤作“骏园”,像个老旧小区,一些楼隐在茂密的树林里,被冷幽幽的灯光衬得阴森森的,晚上去发传单时还会有些害怕。盛夏时,不仅能享受到免费桑拿——宿舍没有空调,还能“看海”——低洼的地势备受暴雨积水的青睐。而我们住在教学区里,独卫、热水器、空调和宽带一样不缺,锃亮的桌面上明晃晃地映着体面两个字。
羡慕着下一届的人,也曾是被人羡慕的下一届,只是站在风景里的人,并不会把目光投到脚下,当他成为旁观者看着别人站在风景里时,心头才会泛起涟漪。
当然,这些涟漪里也会有一丝丝的感怀。毕业之后,我们会住进各式各样的房子,酒店、公寓、民宿、旅馆,但那间时常会有蜘蛛出没的宿舍,那些已经学会从缝隙里钻进蚊帐的蚊子,那些因为破旧而产生的故事,会像菌菇一样在旧梦的深处蓬勃生长,白得发亮。我们也会品尝各式各样的美食,地方菜、西餐、料理,但食堂里那些泛滥的油盐、辣椒,打菜时不停抖动的勺子,会在记忆中忽而冒出,不经意间,又藏了起来。
日后,当你再次摊开资料考公考编时,会不会想起在图书馆、食堂里抢座位、为考研奋战的时光?与校友见面时,这些都是绕不过去的话题。也正是在笑谈中,所谓的“直系”关系,会有更紧密认同——不仅仅因为我们都来自一个学校,更因为我们都曾在同一个地方生活过,我们的影子在时空的投影里是重叠的,组成我们的青春碎片中,有不少块具有相同的形状和光影。在抽象意义上,这就是母校赋予的血缘。
可惜,装修后,共有的痕迹与故事总会少了一两点。但,这份可惜的背后,是更大的自豪。你看,那些老校友返校,他们还会找到多少熟悉的印记?除了基础的框架和格局,学校里很多事物都变了,但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遗憾与落寞,相反,满是骄傲与自豪。
因为母校,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成为了更好的自己。这才是毕业定律最好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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