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举芳
站在窗口,外界一片清新。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飘荡着丝丝缕缕泥土的香味,深呼吸,我仿佛闻到一种特别的芬芳,哦,那是青草香。
老家的夏天是绿浓红稀的,各种树都撒开了欢似地生长,浓荫中有几处红若隐若现,那是晚开的石榴,或是开得起劲的合欢花。村子中间那条贯穿全村的路,整个夏天都是清凉的,因为路两边的树都拉起了手,为出门或者归家的人们遮挡一段炎炎烈日。
路两边是老人和孩子们纳凉的天堂。我们这些十三四岁的毛丫头,自有好去处。那是村东的一片果园,果园四周生长着青青密密的草儿,无人来割,怕果园喷洒果树的农药残留,给畜禽吃了会有毒害。这片青草地,成了女孩们的“秘密据点。”
春寒料峭、东风微暖的初春,草色遥看近却无,放学后的我们便相约来到草地写作业、背课文,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天的趣闻,也诉说着心里的烦忧。那时的我们是不忍心去踩踏草地的。草儿不言不语,像一位绝佳的倾听者,用一抹微笑陪伴我们的喜怒哀乐。春风几度,浅草便能没马蹄了。我们小心翼翼地踩上去,软绵绵的,任何质地的地毯都比不了这纯天然的青草地毯。
夏日来临,草地厚厚的。躺在草地上,天是那样蓝,草是那样绿,温暖的阳光照在草叶上,草叶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世界仿佛静止了,微风吹拂,晃动了心绪,才发觉一切都是真实的。
年少的我们是那样快活而自由。扯一棵青草,在清清的河水里冲洗干净,含在嘴里细嚼,淡淡的青草香穿行于口鼻间,甜美,青涩,温润……
小伙伴里有一个叫“香草”的女孩,很文静,样貌平常,似一株草儿不惹人注意,可我记住了她的笑容。她不爱说话,我们叽叽喳喳相互倾诉的时候,她是沉默的。那一天,有一个男孩坐在离草地不远的地方吹口哨,不成调、不成曲的口哨声随风悠悠飘荡,我们毫不在意。不经意,我看到了香草的微笑,微微扬起的嘴角,不易让人察觉的微笑。她看到我的那一瞬,眼神一刹那慌乱,那一抹微笑因一丝慌乱,定格在了我的心里,连同那青草味的青春,还有青草味的悸动。
后来,去城里上学、工作,一年难得回老家几次,也就没了时间再去青草地上躺一躺。晚上或者休息日,我喜欢去公园闲逛。城里的公园有很大、修剪整齐的草坪,但是不允许踩踏,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望着眼前的大片碧绿,想起故乡的青草香,蹲下身,贴近草地使劲嗅嗅,鼻腔里却怎么也闻不到那熟悉的香味。
坐在阳台读书,偶然读到老舍先生的《草原》,眼前浮现出一幅不用墨线勾勒、只用绿色渲染的国画,到处翠色欲流,轻轻流入云际。又想起少年时在家乡的草地上嬉戏、品读的情景,一袭恍惚,我仿佛睡着了,梦里全是青草的香味。
(作者为山东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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