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野韭菜

文|高军

近些年，自己也喜欢野物了。妻子的娘家侄女招呼她去西山采野韭菜，她顺嘴问我去不去，我也正想出去呼吸一下山野气息，就一起去了。

来到西山南侧的野坡上，只见野韭菜挺立着细高挑的梗，头戴白色或淡红色花冠，也有的已经结出小小的果实，在秋风里摇动着柔弱的身躯，只要风一停又立即挺直了腰杆。

野生的山韭菜，也被称为野韭菜。野韭菜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根部是不太规则的圆柱体，裹在茎上的叶披散着。仔细观察才明白，当年新生的植株叶片就像细细的葱叶一样，而宿根株体长出的叶子是三棱状的长条。和我们平常食用的家韭菜相比，野韭菜叶片中空。

我从小就生活在山区，那儿的山上也生长着野韭菜，但从来没有食用过，也就不知道味道如何。这次上山，还与前几天和一个亲戚说起制作韭花酱有关。他说制作时可以到山上采点野韭菜的鲜种子掺进去，那样味道最鲜美，村里人都这样做。秋天来了，我家正好要做一点韭花酱，就想趁此采一点，掺入，看看到底好吃程度如何。

我奔着一朵朵或白或淡红的突出目标而去，一下就能连花带叶拔起来。由于刚刚下过一场雨，地面还很潮湿，偶尔会连根也拔出来。知道这样会对它造成致命伤害，就掐断后把根块连同长须再放回土壤的伤痕中，用脚拨拉一下已松散的鲜土，埋住老根后再使劲踩一踩，让它继续生存下去。我试探着不再直接向上拔，而是借巧劲向侧面猛捽一下，这样就不会将根一起拽出来了。

后来又觉得，得采点嫩些的野韭菜包水饺。这时才发现在开花的茎株附近，总有几棵当年生出的，它们都还没有开花，叶片也相对多一些、长一些。

回到家中，和妻子赶紧摘掉中间的茎秆和枯叶，洗干净后，切成碎屑，放入小小的熟猪肉丁，再加入一些虾皮，用油盐拌均匀，以全麦面粉包成水饺，味道十分鲜美。

本来的出发点是做韭花酱，第二天我们将野韭菜高高茎秆上的花和果实用剪刀剪下来，洗净备用。韭菜的花和果实伞形排列，由多个小花和果实组成，似伞骨的细细长把儿顶上是三条棱状均匀突起的单粒种子，底部是短尖或钝圆的头儿，顶部较为平缓，总体呈倒卵形。家中早已备好家韭菜的果实，将切碎的青、红辣椒和黄黄的姜粒掺入两种韭菜果实及花朵中，再加入少许红红的花椒粒和盐粒，放进石臼中，用石杵用力捣，鲜香气息迅速飘起。每做好一石臼，就用匙子挖出来。多次后能聚成一大碗，再次将其搅拌均匀，装瓶密封后，放入冰箱，能随时食用。过去我家每年也做韭花酱，但都是用的家韭菜果实，这次掺入一半野韭菜果实和少许花朵，味道果然更加浓郁了。

在外地一些饭店也吃过所谓韭花酱，都是韭菜叶磨碎后做成的，吃起来软绵绵的，也没有多少味道。我们这儿的韭花酱，从来都是用果实制作的，但却一直叫韭花酱。每年这个季节，邻居们总会相互问：“您家掐韭花酱了吗？”因为在我们当地，制作韭花酱的过程叫“掐”。“掐”的意思是用碾子碾，平常都叫掐碾，如掐玉米面、掐地瓜干等。秋天，把辣椒、生姜、花椒、茴香等与韭菜的果实放在石头碾砣下，推动碾把，一圈圈转着，用饭帚不断往里扫动，让它们不要跑出碾砣外，绿色的汁水滋出又收回，不长时间后韭花酱就“掐”成了。制成的韭花酱一般不会当天食用，而是讲究放几天“发”一下——就是发酵一下，让韭花酱由碧绿变成黄绿再食用。但我总喜欢当天就食用，那种清香味直接、猛烈，能让味蕾在瞬间就弥漫在韭花酱的浓郁香气里。过几天再食用“发”过的，味道则平和醇厚，清香味道同样能层层叠叠荡漾开去。

野韭菜富含多种营养元素，有温肾阳、强腰膝、除胃热、活血瘀、解药毒等功效。根茎、嫩叶、花蕾、果实均可食用。从春到秋都可采叶，嫩叶和花茎炒食、凉拌、做汤菜、做馅都可以，如用野韭菜与鲫鱼作汤，味道会很好。切段放葱、姜、蒜和辣椒清炒，和腊肉炒，和豆干炒，和鸡蛋炒，都是很好的美味食品。根茎涮羊肉，羊肉的味道会更佳。

现在正是野韭菜开花和果实形成的阶段，山上的树林下、杂草间，一棵棵、一丛丛野韭菜正在展示着自己的风姿。尽管它的繁殖能力非常强，但一定不要人为造成生态损害，以让野韭菜年年都能带着白色或淡红色花冠，结出味道鲜美的果实，装点大自然，也装点我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