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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训练营导师张崇:享受电影剪辑带来的第二人生

金羊网 昨天12:31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胡广欣

图/钟振彬 宋金峪 蔡嘉鸿

在与电影相关的所有幕后岗位里,剪辑师可能是最“宅”的工种之一。既不用像制片人那样运筹帷幄、沟通各方;也无需如摄影师那般驻扎在片场,还得具备扛起大机器的强健体魄。他们的工作日常,便是待在小黑屋里,盯着发光的电脑屏幕,把浩瀚的影像素材重新排列、拼贴、修剪……

今年7月,山海训练营在广州花都开营。《野孩子》《祝你幸福!》《妈妈!》等影片的剪辑指导张崇受邀担任训练营导师。与张崇初见面,便能感受到他是一个“极致i人”——话不多、略拘谨,但一谈到剪辑,眼里便有了光。在训练营的剪辑工作坊上,他与2024山海计划的20强青年导演敞开交流,带来一堂干货满满的剪辑课。工作坊结束后,他长舒一口气:“好久没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了,太紧张了。”

大部分观众看电影时都不会意识到剪辑的存在,但剪辑师又被誉为“第二导演”,左右着影片最终的面貌。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时,张崇结合自己的亲身体验,将这个略带神秘的岗位一一拆解。

“电影剪辑是一份可以持续一生的事业”

羊城晚报:你为什么会成为一名剪辑师?

张崇:我大学毕业后在电视台工作,主要做一些旅游节目和生活节目。但做久了就觉得,做电视节目好像是在吃年轻饭。这个行当节奏特别快,尤其是做日播节目,每天满满当当,重复相同的工作,像机器人一样。当时我就想换一个节奏。

我觉得电影剪辑比电视更适合我。一是电影剪辑的周期都比较长,我有思考的时间,可以跟作品产生更深度的交流;二是我能不断成长,每一部电影作品都是特别的,每做一部作品就能积累新的经验;第三就是电影剪辑是一份可以干一辈子的工作,业内有些电影剪辑师可以一直干到七八十岁,我特别敬佩他们。

羊城晚报:转行的契机是什么?

张崇:还在做电视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央视的普法栏目剧,这个项目持续了一年时间,让我体会到类似电影剪辑的工作模式,也是鼓励我转向电影领域发展的其中一个契机。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很幸运认识了朱琳老师,她带我进入了电影剪辑这一行。2015年,我跟着她一起做了我入行后的第一部片子,《清水里的刀子》。现在不知不觉也入行十年了。

羊城晚报:过程中有没有遇到困难?

张崇:当时我在电视领域的收入已经非常稳定了,生活过得还不错。但要转行去做电影,毫不夸张地说,完全是从零开始。刚转行的时候的确很艰难,要靠意志力和耐性熬过去。但后来慢慢就好起来了,一是我对生活的要求没那么高,二是的确热爱剪辑这份工作和电影这个行业。当我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过得真不错。

还有一个挺出乎我意料的事。我一开始特别单纯,想着电影剪辑周期长,可以干半年歇半年,这个工作节奏挺适合我。入行之后才发现,如果你认真去做,真的没多少休息的时间。项目一个接一个,有时候上一个片子还没结束,下一个片子就来了,完全没有休息的空档。(笑)。

羊城晚报:当电影剪辑比想象中辛苦,有后悔转行吗?

张崇:其实现在回头看,我在转行的时候已经把电影剪辑当成一个职业理想,而不仅仅是一份工作。干活当然是辛苦的,但我不太会抱怨,毕竟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羊城晚报:现在很多人都会自己拍拍剪剪视频,网上也出现一批自学成才的“剪辑大神”。你觉得靠网络自学能成为厉害的电影剪辑师吗?

张崇:我觉得网上有些视频很厉害。比如有些影视二创视频,脑洞实在太大了,非常好玩。我还喜欢看一个叫“神龙士力架0517”的视频博主,他从短视频平台中收集一些普通人拍的生活片段作为素材,再用自己的视角重新组合创作,配合着音乐,剪出一种众生相的感觉,很有张力。

靠网络自学做一个短片,或者说剪一个自己想做的任何风格的片子,我觉得都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说电影相对来说是一个传统行业,投资体量比较大,也有一系列的规范和规则。当电影剪辑都需要经历比较长的蛰伏期,因为不太可能把大体量的电影直接交到一个资历和经验都比较浅的人手上。要做电影剪辑的话,还是得进入业界历练一段时间。

“剪辑师可以帮影片提高分数,但无法点石成金”

羊城晚报:剪辑师的日常工作状态是怎么样的?

张崇:一个人默默工作,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我试过最夸张的一段时间,每天泡在工作室的一个小屋里,一天下来说得最多的话就跟外卖骑手说“外卖放门口吧”。但还是蛮享受这种在小黑屋里独自工作的状态,因为我喜欢这个工作,不介意生活被它填充。

羊城晚报:你最长在电脑前连续工作多少个小时?

张崇:20小时。

羊城晚报:你的颈椎还好吗?

张崇:现在颈椎三、四、五节突出了。

羊城晚报:你会到现场跟组吗?

张崇:我会,跟组也是剪辑师的工作之一,可以让我非常饱满地参与到电影中。不过剪辑师不需要直接到片场去,基本是在酒店的房间里,主要跟导演沟通,有时也跟摄影、美术等主创交流一下。他们隔几天过来看看,我们就提供几个粗剪版本给他们选择,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及时调整。

羊城晚报:剪过烂片吗?

张崇:有些项目在刚接手的时候,会觉得这片子真没什么意思。但当你倾注很多心力、看着它在你手下一点点变好,就不会觉得它是一部所谓的烂片。虽然这也可能是我主观的情感吧,但的确还没遇到过那种剪完之后再也不想看的差劲片子。

羊城晚报:剪辑师可以点石成金,把一部烂片变成一部好片吗?

张崇:可以提高分数,比如说从5分提高到7分,3分提高到6.1分——多出来的0.1分是对剪辑师工作的肯定,毕竟忙过了大半天,怎么也得及格线以上(笑)。但要从3分变9分就很难。

最怕导演问“怎么回事”

羊城晚报:你跟娄烨、杨荔钠等导演都有过合作,谈谈跟他们合作的感受?

张崇:不同导演的风格都不太一样。杨荔钠导演是一个情感非常细腻和饱满的人。《妈妈!》剪出来后,她第一次来看片,看到最后一场戏时当场大哭。导演的整个感官都是打开的,我当时被触动了。娄烨导演是一个很严谨的人,也是一位剪辑大师,但他在工作中又是非常放松的状态,你不会觉得他很强势。

羊城晚报:你最怕导演跟你讲哪句话?

张崇:“怎么回事?”

羊城晚报:你喜欢对剪辑给更多意见的导演,还是放手让剪辑师去做的导演?

张崇:都可以。如果放手让我去做,我会有很多想法提供给导演;但如果导演也很喜欢剪辑,给出很多方向和意见,我也觉得自己可以从中学习到很多。剪辑师和导演不是互斥的,当我们处在同频的状态下时,有不同的想法反而更好,推动片子往同一个方向走,合力做得更好看。

羊城晚报:比如王家卫导演,他没有非常明确的剧本,而是喜欢拍大量的素材,在剪辑这一步再把故事拼出来。假如有机会让你跟他合作,你能接受他这种工作方式吗?

张崇:我可以的。其实对剪辑来说,从不同的视角出发,看看如何用这些素材拼出一个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故事,反而是剪辑工作中比较有意思的事。只要我觉得这个片子是有意义的,最终出来的作品是能对人有启发的,中间的过程我都愿意去尝试。无论导演的工作方式如何,剪辑本来就是一件折磨人的工作,需要一点点的打磨。

好的剪辑让情感流动更流畅

羊城晚报:入行已经十年,如今你最享受剪辑工作的哪一点?

张崇:当我坐在剪辑室里,沉浸在素材中,我好像也能体会到影片人物的情感,与他们共享了一场戏剧性的经历。这时候我就觉得,这份工作让我体验到双重的人生。我很享受跟片中人物的共振,所以会在每个片子里都力求达到这种状态。

羊城晚报:在山海训练营的剪辑工作坊里,你也不断强调情感对剪辑工作的重要性,认为好的剪辑最重要是让情感流动变得流畅。而你参与过的《妈妈!》《忠犬八公》等影片都比较偏情感流,这是你的偏好吗?

张崇:在我们团队的工作室里,我的确一直在对接这种类型的项目,我好像是比较擅长做情感浓度高的片子。影片必须有情感做基础,对剪辑师来说,这种情感流的片子是比较容易出好片的类型。现在有机会的话我挺想尝试剪一部超级商业大片,哈哈,类似《封神》这种片子。我从青少年时期就挺爱看这种视听效果特别饱满的片子,而且我也做得很少,想尝试一下。

羊城晚报:业内不乏剪辑师当导演的例子,你有计划自己当导演吗?

张崇:没有,我的兴趣和热情都在剪辑上,做了十年也没有觉得疲惫。我在剪辑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无论是理论上还是经验上,还有很多东西等待去探索,这是一份值得用一生去探索的工作。此外,也不是说只有当导演才能享受电影,剪辑也是一份跟影像打交道的工作,我能从中体验到影像的魅力、戏剧的美感。

寄语山海计划青年导演:“青年人,大胆创作吧!”

羊城晚报:在剪辑工作坊上,你跟参加本次山海训练营的青年导演有不少互动,当中有没有一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事?

张崇:在剪辑工作坊上,我做的其实是抛出自己的经验,跟导演们一起讨论。这个过程中,他们给我带来很多触动和启发。比如有一位女导演讲述了她在清晨的北京打车的见闻,这就是一段非常鲜活、非常有生命力的故事。还有一位男导演提出了他对入画和出画的理解和疑惑,这种问题看似简单,但深究的话的确可以研究出一些模式甚至理论。

羊城晚报:最想对2024山海计划的青年导演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张崇:大胆去创作,大胆地把自己的创意挥洒得淋漓尽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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